这个血肉长城的场面基本是按我在速写本上的铅笔小稿实现的。
战争片子的大场面不仅是导演的想象,也是美工用手和眼睛完成的过程。
在枣庄有一场城门楼激战的场面,双方都伤亡惨重。为了表现好这一场面,杨导曾经问过我的想法,我说:“我画了个铅笔的画面设想草图,不知道和您的设想是否一致”?杨导演翻看着我的速写本,我在一边解释到:“屍体从城门楼上围墙被炸开的口子上开始摆,从上到下一直摆排到城门下。在把那个干枯的护城河里灌满水,屍体一直摆排到河边,甚至水里也有,这样那条河水就可以用人造血染红。您想,血洒在地上效果不明显,要是把河水染红,那气氛就足了”。杨导演把我的那张小图拿在手中说:“你的想法很大胆!这张图先放在我这”……三十多年过去了,当我写到这段时,才知道当年孙立新也提过把护城河水染红的建议,只能说明一点,一个好影片的诞生是凝集着毎个人的智慧和行动的。
吴朝华他们的枣庄城门楼和部分的城墙搭建好了,看起来很有历史感。这是影片中的重场戏,方方面面的准备工作都就绪了,我们主创都称这场戏为血肉长城。孙立新他们也为同期拍摄的特技镜头做好了准备。
特技设计孙立新(左一),遥控飞机的操作吕新民(左二)在同样的场景中完成了特技镜头的拍摄。
当时枣庄的条件比较艰苦,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每天补助10元人民币。由于开食堂有困难,所以大家都是自由结合,组织了各种各样的伙食团。租用群众演员每也是要花钱的。只有使用部队战士不用花钱,所以所有的大场面必须都有部队参与才能完成。往往是拍摄大场面之前,服装组开着卡车到战士们中间发服装。战士们分两队,一队领国军的军装,一队领日军的军装。我们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大部分也都穿着国军和日军的服装,名曰:做旧。
这些配合我们拍摄的战士们都很年轻,非常朴实可爱,由于工作的需要,组里给我配备了一个小战士,我记得他姓史,现场上他总是给我背着水壺,两只手总是:一手拿着一小桶酱油水儿,一手拿着一小袋子草木灰,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有一次为了做旧服装我和管服装的争吵了起来。本来我是来帮他们解决服装做旧的问题,对方动不动就说,大学毕业生有什么了不起啊!片子得了奖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不在乎,你刚来几天呀?告诉你,观众知道你是谁呀!我把手中的衣服一扔,打算和他们大吵。
有时战士不够了,我(左一)和服装组的人,也临时找些当地的老百姓当群众演员,记得我和他们说,领完服装,去化妆组那里剪去长头发。
小史用手拉了拉我衣服说:“呼老师,您喝点水吧,别和他们争了”。其实他们总在下面说您是书呆子……
我望着他那清澈无比眼睛竟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小史低下头接着说:“呼老师,我明天就走了”。我问:“为什么?”小史低着头回答说:“我要复员了,火车票都买好了。其实,其实上学那会儿我也爱美术……”我又问:“那你现在呢?还爱画吗?”他摇摇头说:“不,不爱了,连里当初派我帮您工作,就是因为我爱好美术。可后来我跟着您天天都工作很累,也没有看见您的工作和美术有多少关系,也没见过您的画”……平时小史的话非常少,今天说的这些话却一下子把我噎住了。
血肉长城开拍前,我留下了这张宝贵的现场工作照。
晚上下雨了,我躺在床上,要在平时我早睡着了。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满心都是莫名的烦躁。往常感受到世俗喧嚣和你的疲惫可以在此时被雨水浇灭,可是今夜只有身在雨声阻隔的寂寥,还有在淡淡惆怅中失掉的自我和睡意。
雨后的清晨,铺天盖地奔泻着秋日阳光,让我几乎把昨夜忘却,我找出了一本新的素写本和一盒12色的水粉颜料 打算送给小史。上午仍然是紧张地准备血肉长城的拍摄,所有的主创人员都集中在吴朝华他们搭的城门楼前,道具组的也全体出动,背着喷农药的喷雾器,在城墙上喷着淡墨(做旧),努力使新墙溶入战火消烟中。
我回头儿下意识地喊了声:“小史!”,“报告!呼老师,我姓沈。”我定睛看是个生脸就问:“小史呢?”“他走了,连里让我接替他的工作。”他举了举手中我的军用水壺说。我认真地看了看他提的拿的那点傢伙什都是我的。我急忙问:“那你还能见到他吗?”他只是摇了摇头。
呼鸣在悉尼蓝山小镇的壁画前。
呼鸣油画作品赏析
穿过马格利特的森林
呼鸣 布面油画 110x110cm 2012年
呼鸣的这幅作品
将以下两幅作品巧妙相糅,
在惊世骇俗
又轻快幽默的审美氛围中,
古典与现代,东方与西方
拈花微笑——
上次我们已经介绍过这两幅作品:
马 雷尼 马格利特 (比利时)
虢国夫人游春图 张萱(中国 唐)
唐朝人张萱笔下东方贵妇的策马信步,与1965年马格利特穿过森林的西方淑女,在呼鸣光影交错、时空迷离的绘画氛围中合二为一,水乳交融。整幅画面在优雅的气韵中诙谐而恬静。它让经由颠簸而后平静的骏马在山间小憩,女子们的香汗也仿佛瞬间清凉。
加上艺术家本身,这幅作品跨越三个时代,三种文化,却在迥异的时代和民族气息中息息相通。呼鸣本人所拥有的中西两种生活背景,使她在把握这种时间和空间的大穿插上,具有一种指挥若定的气度。然而人物和马匹在各安其位的前行中,那种由于差异而产生的隐隐张力,却给浅草才没的马蹄带来一些生动而新鲜的步伐,给画面带来犹如春天清泉一般的活力、骄傲与淡雅、禅意和春情的多样感受。这种感受让人愿意更为长久地注视,并与画中人一起,策马这古今和中外的交汇。 艺术家作品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在艺术创作中所起到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它是一个艺术家之所以区别于画匠的根本,是他内在性灵、以及万丈红尘中风华和风霜的真挚凝结。呼鸣为人的独特和鲜明造就了她作品的独特和鲜明。她六十岁的笔触饱含了一个甲子的家国情仇,它们饱满、痛苦、明亮而情色……画面在最深的梦境中写实,在最真的场景中梦幻。你看得见最细腻的肌肉虬结。
这慢慢成为一种习惯,她轻松而错落地玩味着时代和自己的蒙太奇,常常把真实的事物放在原本不属于它的位置中——比如焦土上横陈玲珑的女兵,而枪身冷血,巨大的蚂蚁的触角在肉体上酥痒地掠过,这是军旅中最平凡不过的场景,却在画面将现实封存的一瞬间,转换成为让人惊异的视觉幻境。
呼鸣的描画从不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她的画面血肉丰沛、直指心怀——仿佛历经千年的性感都在瞬间吹弹得破、一触即发;大地干涸、天空晴烈、连女兵的肌肉都那么坚硬,而她的军装却是轻软而透明的,那颗超越一切时代和意识形态的柔韧臀部,是每个少女的浑圆梦境,令人着迷而心碎的回忆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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